在位于柬埔寨磅通省的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施工過程中，兩個關鍵崗位由中國、柬埔寨兩位“90后”負責。

張露，出生于1996年，來自中國武漢市，是該項目工程技術(shù)部部長。喬姆·博納（Chhorm Bona），出生于1992年，來自柬埔寨首都金邊市，是該項目質(zhì)量檢測員。

2018年7月，剛大學畢業(yè)的張露就職于中國一冶集團有限公司柬埔寨分公司。2020年7月，他進入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部工作。2021年3月，剛從一家建筑企業(yè)離職的博納通過招聘進入該項目部。

兩個年輕人在此相遇。經(jīng)過他倆和項目部其他員工兩年多并肩奮戰(zhàn)，一座綠色工程在眼前矗立，改變了一座城市常年內(nèi)澇的狀況。

9月1日，長江日報記者來到柬埔寨斯登森市，尋訪他們的故事。

“我們才認識就挺默契”

博納（右）和張露在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終端——污水處理站觀察水質(zhì)。長江日報特派記者肖僖 攝

斯登森市是柬埔寨中部一座小城市，常住人口2萬人。斯登森市的城市基礎設施修得早，排水系統(tǒng)陳舊。這里每年雨季有4至5個月時間，內(nèi)澇問題困擾居民多年。

“雨水來得快、下得猛，對排水系統(tǒng)是很大的挑戰(zhàn)?！睆埪队浀?，只要一陣大雨過境，斯登森市大街小巷就會積起膝蓋深的水。不僅如此，生活污水無序排放，讓穿城而過、當?shù)厝速囈陨娴乃沟巧游蹪岵豢啊?/p>

斯登森河流入柬埔寨最大湖泊洞里薩湖。洞里薩湖是東南亞最大的淡水湖，被譽為柬埔寨“綠肺”。近年來，柬埔寨政府啟動洞里薩湖環(huán)境管理和改善項目，將斯登森河地區(qū)劃入保護區(qū)。由中國一冶承建的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成為其中最重要的項目之一。2020年7月，該項目正式啟動。

“我們才認識就挺默契。”張露說，“大家在工作中都用英語交流。我和博納都不是英語專業(yè)畢業(yè)的，但我倆聊天不費勁。我想不起來某個詞，手一指、眼睛一閃，博納馬上就明白?！?/p>

項目部大部分技術(shù)設備來自中國，說明書也是中文。博納此前在一家建筑企業(yè)擔任監(jiān)理，有著豐富的質(zhì)量管理經(jīng)驗。但是，他對中國設備不熟悉，面對中文說明書更是猶如讀“天書”。為此，張露常常利用休息時間，靠查字典將中文說明書一頁頁翻譯成英文，再對照著設備為博納解讀。

在辦公室里，技術(shù)專業(yè)出身的張露是主角。而到了現(xiàn)場，博納則成為關鍵人物。

“施工現(xiàn)場全是柬埔寨工人，說的都是柬埔寨語。有時，我們和業(yè)主單位開會，會議上所說的語言也是柬埔寨語?！睆埪墩f，每到這種場合，他都靠博納做翻譯，博納成為中方和柬方員工交流的紐帶。

“我們的共識是做到最好”

博納（右）和張露在污水處理站。長江日報特派記者肖僖 攝

將一個帶有攝像頭的探測管小心翼翼地伸入管道，在電腦上即可監(jiān)測到管道內(nèi)的情況。隨著探測管越伸越遠，博納突然指著電腦屏幕說：“這里有積水，水管凹下去了?！?/p>

這是離探測點10米遠的一處管道，因地基土層軟，導致水管在承壓狀態(tài)下出現(xiàn)凹陷，凹陷處積了水。經(jīng)監(jiān)測，積水深約2厘米，尚在標準范圍內(nèi)。

改還是不改？改，就得重新挖開道路，進行基礎換填，撐住水管，讓其不變形；不改，時間一長，管道變形或許會越來越嚴重，影響排水通暢。

博納向記者介紹，污水排水系統(tǒng)連接著斯登森市幾千戶人家的下水管。生活污水從三級污水管匯集到重力排水管，再經(jīng)污水泵站施壓，將污水送到污水處理站中。他的職責是，在管道敷設完成后，利用視頻機器人等對施工后的管道進行檢測，查出問題后匯報給張露，一起商量解決方案。

“城市土質(zhì)條件不好，極易導致管道彎曲變形。按照施工標準，施工允許出現(xiàn)一定誤差。但我們的共識是，做到最好，把誤差縮小到最小。哪怕麻煩一點，多花一些時間，對于工程質(zhì)量和我們的企業(yè)形象來說都是值得的?！睆埪墩f。

采訪中，兩人的不同性格展露無余。張露開朗外向，表達能力強，能輕而易舉地調(diào)動氣氛。博納則相反，這位身高180厘米的大個子皮膚黝黑，常露出靦腆的笑容，話不多卻觀察細致。張露的茶杯里沒水了，博納會默默地加滿。

兩人的性格差異在工作中形成互補。博納工作認真，總能看出微小的問題。張露擅長全盤規(guī)劃——各環(huán)節(jié)如何配合、后續(xù)工程如何銜接、工程進度如何把控，他都能安排得妥妥當當。

“中國同事們的團隊意識強。面對問題時，大家總是一起想辦法解決，而不是說‘這是你的問題，你自己想辦法’?！辈┘{說。

到了午飯時間，張露和博納帶著記者來到一家純正的柬埔寨餐廳，點了幾個當?shù)丶页２耍阂坏朗遣巳~拼盤，輔以酸辣蘸醬生吃；一道是烤魚塊搭配西瓜；還有一道是由小米辣、折耳根等香料混制的涼拌菜。

“你們可以嘗一嘗，這是最正宗的柬埔寨口味?！睆埪稛崆榈卣f。記者問：“你吃得慣這些嗎？”他撇嘴搖頭，隨后指向吃得正香的博納說：“他們愛吃就行，我們經(jīng)常選擇在這里聚餐?！?/p>

“我把他當作永遠的朋友”

博納和張露在污水處理站。長江日報特派記者肖僖 攝

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于今年7月11日如期竣工交付并投入運營。在接下來的6個月運維期內(nèi)，張露將離開斯登森市，回到位于金邊市的中國一冶柬埔寨分公司總部。博納則會留在這里，作為技術(shù)人員對業(yè)主方進行相關培訓。

記者跟隨他們來到項目終端——污水處理站。博納穿上白大褂，熟練地拿起設備，從污水處理池中取樣檢測。

張露介紹，項目開始時，博納雖然具有豐富的質(zhì)量檢測經(jīng)驗，但對污水處理技術(shù)不甚了解。他非常努力，兩年半時間過去了，已經(jīng)對相關設備和運行了然于心，還能作為項目代表留守現(xiàn)場，負責技術(shù)指導。

生活中，張露和博納喜歡相約騎車。天氣晴好的傍晚，他們常常沿著斯登森河一騎就是30公里。博納已經(jīng)成家，他會從“過來人”的角度給張露提一些戀愛建議。

柬埔寨人有一個共同愛好——唱歌。每次聚餐時，他們都會隨身帶著小音箱，邊吃邊唱。張露說，博納經(jīng)常帶他參加當?shù)厝说木蹠?。飯還沒吃完，穿著柬埔寨傳統(tǒng)服裝的賓客們便開始跟隨音樂起舞。“我們也一起唱歌、一起跳舞。當?shù)厝藫е覀?，說我們是朋友、是兄弟?！?/p>

遠離朋友和家人，扎根于異國他鄉(xiāng)，喜歡熱鬧的張露坦言“挺不容易”?！靶疫\的是，我認識了比自己大4歲的博納。他不僅在工作中幫了我很多，在生活中也像兄弟一樣照顧我?！?/p>

2022年春節(jié)前夕，張露和博納一起在項目部“忙年”——往木板墻上貼春聯(lián)，掛上畫，借用房東的廚房做鍋包肉、做辣椒炒肉、燉雞湯。

中國文化在柬埔寨傳播得很廣，博納對《西游記》《三國演義》以及成龍、周星馳主演的電影如數(shù)家珍。他告訴記者，他喜歡《三國演義》，劉備、關羽、張飛在桃園結(jié)義的故事讓他感動。而遇到張露，讓他感受到了并肩戰(zhàn)斗的兄弟情。

采訪當晚，張露和博納來到斯登森河邊的餐廳，與柬埔寨朋友們一起吃晚飯。年輕人們喝著當?shù)刈钣忻摹皡歉纭逼【疲勌煺f地。張露隨口一句玩笑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博納邊笑邊用英語對記者說：“我把他當作永遠的朋友?！?/p>

記者尋訪

柬埔寨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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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污分流讓斯登森告別城市內(nèi)澇歷史

8月31日，長江日報記者乘飛機抵達柬埔寨首都金邊國際機場。走出機場大門，滿眼的中文招牌讓我們感到親切。屋頂兩端上翹的柬埔寨式建筑展現(xiàn)出濃濃的異域風情。從機場驅(qū)車3個多小時，我們到達此行的目的地——距離金邊168公里的磅通省斯登森市。

斯登森市是柬埔寨中部一座小城市，建滿極具東南亞特色的小樓，滿街是椰子樹，年輕人騎著摩托車，寧靜而悠閑。

每年5月至9月是柬埔寨雨季，剛剛還艷陽高照，轉(zhuǎn)眼間大雨傾盆。暴雨下了30多分鐘，雨水落地，順著兩旁的排水溝快速流走，路上沒有積水。

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部經(jīng)理李秀國向記者介紹，今年7月，花了3年時間修建的污水排水工程如期竣工交付并投入運營。該工程投入運營后，每逢暴雨必淹水的斯登森市安然度過了雨季。

讓污水入廠、雨水入河

中國一冶柬埔寨斯登森污水排水施工工程主體工程全面完工。張露 攝

記者走在斯登森市街頭，所見建筑多為3層小樓?？瓷先ゲ桓辉＃值绤s非常干凈，大街小巷都鋪著平整厚實的柏油。

“這些新路都是我們修建的?！崩钚銍葎澲鴮τ浾哒f。他介紹，在建設污水排水系統(tǒng)時，項目部對斯登森市內(nèi)主干道和支路作了開挖、埋管及回填，將部分原有的破損混凝土管道換成新污水管道。城區(qū)道路下面曾填埋垃圾，土層軟。在軟土上敷設管道，管道下方?jīng)]有承重點，管道容易下凹，影響排水效率。他們將軟土層換上新土，把道路壓實，既讓管道通暢，路面也不容易被壓壞。

敷設好管道后，項目部進行路面回填修復時并沒有一蓋了之，而是鋪上土方，分層回填壓實，并鋪上柏油?！拔覀冞€將道路往兩邊稍微拓寬了一些，雙向行車時就不會感到擁擠?！?/p>

李秀國表示，這些后續(xù)工程并不是項目硬性要求，而是出于中國人精益求精的習慣，考慮到工程的實用性和適用性，積極與業(yè)主方及監(jiān)理單位溝通的成果?！拔覀兊墓ぷ髁可晕⒋笠稽c，但這樣做對后續(xù)使用有好處。要做就做好，絕對不能糊弄人?！?/p>

此前，斯登森市雨水、污水排放處于無序狀態(tài)，生活污水由居民們自行排入排水溝、河流，雨水則靠路邊的混凝土管道排往斯登森河。時間一長，管內(nèi)淤泥堆積、管道損毀，一下大雨就內(nèi)澇。

“在我們的項目投入運營前夕，這里還淹過一次，水沒過小腿。原本5分鐘的路，我走了半小時?！崩钚銍f。

斯登森污水排水系統(tǒng)建成后，污水和雨水“各行其道”：污水通過污水管網(wǎng)流入污水處理廠，進行統(tǒng)一處理；雨水順著管道進入斯登森河。配套建成的污水處理站日處理污水3500立方米。

項目受到柬埔寨政府高度評價

中國一冶柬埔寨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終端——污水處理站。

斯登森市沿著斯登森河而建。記者沿河漫步，只見兩邊是柬埔寨傳統(tǒng)高腳樓——由木柱在河上撐起一間間平房。穿著傳統(tǒng)衣裙的婦女坐在半開放式露臺上處理魚干和蔬菜，曬得黝黑的小朋友們在屋前踢球、玩耍。

這條河流向柬埔寨最大的淡水湖洞里薩湖。洞里薩湖是東南亞最大的永久性淡水湖和濕地生態(tài)系統(tǒng)，也是柬埔寨最重要的漁業(yè)產(chǎn)區(qū)。柬埔寨人沿河而居，從河里撈魚為食，也向河里排污。為保護洞里薩湖環(huán)境，柬埔寨政府開啟了洞里薩湖環(huán)境管理和改善項目，2018年把洞里薩湖、斯登森河、湄公河交匯處附近的斯登森區(qū)域列為斯登森保護區(qū)。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正是其中的重要一環(huán)，受到柬埔寨政府高度重視。

在前往污水處理廠的路上，舉目是廣闊的農(nóng)田，白云低垂、牛羊成群，一幅田園牧歌景象。

廠區(qū)內(nèi)，8個處理池依次排開，分段對污水進行處理。每個處理池里的水顏色逐漸變淺，從墨綠到翠綠，再到淺綠，異味也逐漸減弱。廠區(qū)內(nèi)建有實驗室，由項目部和業(yè)主方的工程師一起對水質(zhì)進行監(jiān)測。

采訪中，一群黃牛溜達過來，穿過廠區(qū)鐵門。李秀國壓低嗓門，揮動雙臂，“嘿、嘿”幾聲就讓這群黃牛很聽話地退到鐵門外，繞道離開?！拔覀儊碇埃@里原本是它們的‘地盤’。直到現(xiàn)在，它們還是習慣來這里吃草。”李秀國笑著說，施工時間長了，他們和這里的黃牛都“混熟”了。

今年7月，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如期完工并通過驗收。9月15日，柬埔寨官方舉行了一場隆重的落成典禮。柬埔寨公共工程和運輸部部長炳波涅主持典禮，磅通省省長等政府其他官員參加典禮。相關領導致辭，對該項目的重要意義和貢獻給予高度評價。

參與“一帶一路”建設是一生的驕傲

中國一冶柬埔寨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終端——污水處理站。長江日報特派記者肖僖 攝

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部設在市內(nèi)，項目部大鐵門兩邊掛著兩幅藍底白字的企業(yè)標識。這是一棟典型的柬埔寨居民樓，一樓是架空層，用來種花、停車；走上木梯到二樓，便是項目部辦公室。

與金邊市不同，斯登森市看不到一個中國字?！拔液晚椖抗こ碳夹g(shù)部部長張露是這里僅有的兩名中國人?！崩钚銍χf，“很多餐館老板都認識我們。柬埔寨人習慣喝冰水，但我們一進店，他們會為我們端來兩杯熱茶，也知道我們大概會點什么菜。”

為了“一帶一路”建設，項目部實行屬地化管理，八成以上員工都是柬埔寨人。最高峰時，施工人數(shù)達到500人，為當?shù)厍嗄晏峁┚蜆I(yè)崗位，進一步實現(xiàn)共建、共享、共贏。

柬埔寨人梅皮克（May Pheak）此前一直打零工，收入微薄。2021年，他進入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部，負責設備管理工作。他說，柬埔寨有很多節(jié)日和中國相同。每逢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等重要節(jié)日，項目部的中國同事都會做中國菜，柬埔寨同事則帶來當?shù)靥厣〕?，大家一起過節(jié)。

“和中國人一起工作，我不僅能學到技術(shù)，還能感受到他們的友善，感受到中國文化的智慧和包容?！泵菲た苏f。

李秀國和張露經(jīng)常和柬埔寨業(yè)主打交道。記者采訪當天，污水排水工程項目正式通過業(yè)主方收尾工作驗收。業(yè)主方代表坎雅（Kanya）專程來到項目部，將一沓簽字蓋章的驗收報告遞到李秀國手中，用英語對他說：“祝賀！”

“他們非常棒、非常專業(yè)，對待工作很認真。我們非常信任中國人?！笨惭艑τ浾哒f，“李秀國和張露都是我們的好朋友?！?/p>

李秀國說，雖然從法律角度來講，業(yè)主方是監(jiān)督方，是“來找問題的”，但他們相處得非常好。“這并不是說他們會放寬對我們的要求，我們過硬的技術(shù)、熱情的性格贏得了他們的信任。工程圓滿完成，對雙方來說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p>

李秀國有著豐富的駐外經(jīng)驗，到過印度、科威特等多個共建“一帶一路”國家。今年暑期，他的妻子和女兒前往柬埔寨探親，他專程帶她們到項目現(xiàn)場參觀。看到李秀國和同事們修建的工程，女兒夸贊道：“爸爸，您真厲害！”

“‘一帶一路’上還有很多和我一樣的建設者。對我們來說，分離是一種常態(tài)，與家人分離，與朋友分離。美好的事業(yè)總需要一個個微小的個體去實現(xiàn)。能用自己有限的力量投身于這項對人類發(fā)展有意義的事業(yè)，是我一生的驕傲?！闭驹谧约河?年心血參與建起的中國一冶斯登森污水排水工程項目前，李秀國這樣說。

在共建“一帶一路”倡議

提出十周年之際

長江日報派出20余位記者

走進20余個項目的現(xiàn)場

探訪武漢“筑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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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江日報特派記者陳曉彤 發(fā)自柬埔寨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