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是什么?
對運動員來說,年輕是力量和韌性。對創(chuàng)業(yè)者來說,年輕是可以無限想象的空間和永不熄滅的夢想。對于傷病患者來說,年輕也許是能早一些走下病床、走出病房……
當然,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年輕是永遠回不去的記憶。上世紀90年代初讀大學時,系里一位老師告訴我們,他曾有機會去深圳工作,但最終不得不放棄。這位身高超過一米八、儀表堂堂的老師解釋說:我的個子還可以,但年紀卻不行了。
其實,那一年,他還不到40歲。
我想起一部電影中的一位“最古老的年輕人”。
每次看到美國電影演員斯嘉麗·約翰遜,我首先想到的不是“黑寡婦”,而是露西——這是她30歲時在一部名為《超體》的科幻電影中飾演的角色,電影英文名字《LUCY》就是以此角色命名的。
電影講述的是,一位名叫露西的年輕女子,在生活中不經意間獲得了超能力,她回到過去,與遠古的露西跨時空見面,完成了一次非同尋常的接觸。
而那位遠古的露西,如今靜靜地躺在亞的斯亞貝巴市中心的埃塞俄比亞國家博物館玻璃展柜中。這里整齊地排放著一塊塊碎骨,旁邊則是一具復原后站立著的骨骼模型。這具骨骼短細而嬌小,只有1米多一些。梨狀的骨盆顯示出,這是一位女性,很年輕的女性。
展柜的文字說明這樣描述道:這屬于南方古猿的部分骨架,是人類史上有名的露西。展柜的標本編號顯示出,露西于1974年被發(fā)現(xiàn)于埃塞俄比亞阿爾法地區(qū),她生活的年代距今超過320萬年。
研究人員表示,當時露西已經開始長出智齒,而且沒有磨損。完美的下頜骨顯示出,她長得很好。
埃塞俄比亞的朋友告訴我,考古人員發(fā)現(xiàn)這些骨骼后,當晚在慶祝時,正趕上播放披頭士的《天空中佩戴鉆石的露茜》音樂,大伙索性決定為她取名“露西”。
研究人員更驚奇的發(fā)現(xiàn)是,這具被稱作“人類祖母”的骨骼,是一個生前僅有20多歲的年輕女子。
在300多萬年前,露西的年齡就被定格在了20多歲,從而成為迄今人類史上最古老的年輕人。而她所在的這個國家,也是一個古老的年輕國家。
這個判斷并非我所下的,而是埃塞俄比亞總理阿比給出的。
5年前,這位總理到訪中國杭州,在談到運用互聯(lián)網(wǎng)技術推動國家發(fā)展時講到,埃塞的優(yōu)勢是“三個年輕”:一片年輕的土地,有受過良好教育的年輕人,手機普及率快速增長也正值“青春期”。
同樣在5年前,我走進了埃塞俄比亞。彼時,我所到之處,看到很多年輕的面孔。他們大多數(shù)活潑、愛動、外向,跟外國人接觸一點也沒有顧忌,他們也因而讓這個國家顯得朝氣蓬勃。
埃塞俄比亞官方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證實了這一點,在這個國民過億的非洲人口第二大國,年輕人占大多數(shù)。全國大約40%的人口年齡在15歲以下,另有32%的人口年齡在15歲到29歲之間。
我在埃塞俄比亞期間的不同地方,乘坐過六七位本地司機駕駛的車輛,他們全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感覺自己仿佛被年輕所包圍。這些人中,塔梅是讓我印象最深刻,也是最具代表性的。
20多歲的塔梅故事多,擅聊天,性格活躍,膽子也大。他敢踩著可以瞬間溶解掉你身體的達洛爾硫磺湖中的巖石蹦跳騰挪、耍酷賣萌,也會邊開車邊調侃、捉弄我們這幫外國人,甚至還會講段子,讓漫長的旅途再也沒有了單調和寂寞。
在阿薩勒鹽湖邊等日落時,塔梅把自己車上的一瓶好酒拿出供大家分享,并在空曠的鹽灘上播放起本地音樂,帶著我們扭動腰肢,跳起無比搞笑而舒緩疲憊身心的舞蹈。
這些年輕人對世界充滿好奇,他們很樂于接受新事物。塔梅跟著我們學起中國的太極推手,而另一位年輕的司機則主動請教,學起了中文和中國的流行歌曲。
很顯然,學習是年輕的特質之一。在埃塞俄比亞北部海拔3000多米的瑟門山上,我遇到了30多歲的斯科特,這位小伙子同樣很喜歡中文,他渴望有朝一日到學校系統(tǒng)學習中文,而且希望他年幼的兒子也能和自己一樣,盡管他知道中文很難學。
我后來發(fā)現(xiàn),埃塞俄比亞的許多年輕人受過良好的教育,一些少年甚至小學生都可以用英語同外國人對話,雖然英語并不是他們的母語。這個國家的官方語言是阿姆哈拉語,而不像非洲其他國家那樣或是英語,或是法語——因為他們從未被西方國家殖民過。
埃塞俄比亞年輕人令人驚訝的交流能力,得益于國家對教育的高度重視。哪怕在我所到過的偏遠部落,比如南部奧莫河谷同肯尼亞接壤的卡魯原始部落,也設有正規(guī)的學校。
在埃塞俄比亞北部的提格雷州到阿法爾州的山路上,我見過一座吊橋橫跨于巨大的山谷間。當?shù)厝苏f,這座橋建設的目的之一,就是為了方便在深山中的孩子們走出來上學。
年輕并不意味著享樂、躺平。在去往阿法爾州路上,我認識了年輕的廚師瑪麗,她就是一個不甘心于現(xiàn)狀的姑娘。
瑪麗曾是一個星級酒店的廚師,這在埃塞俄比亞是一個讓人尊敬和羨慕的職業(yè)。但她后來從酒店辭職,成為自由職業(yè)者。
在我們前往驚心動魄、正在活躍的埃特阿雷火山之路上,瑪麗負責我們的餐飲。一路上,無論條件有多艱苦,她總能把一日三餐做得無比可口。就餐時,瑪麗還反復提醒我們不要浪費食物。
當然,我們也遇到過一些調皮的“壞小伙”。在多茲部落里,好客的小伙子泰斯費爾就哄騙我們把酒當作水來喝,結果把我的一位同行者弄得一下午無精打采。
在埃塞俄比亞不少地方,我注意到小伙子與姑娘們都在想辦法找事情做。青年男子很少在家中做飯,否則會被別人笑話,因為他們被認為是家庭的頂梁柱,過去外出打獵、打仗保衛(wèi)家園,現(xiàn)在外出就業(yè)掙錢,這在他們看來似乎才是正道。
女生亦是如此。在拉利貝拉巖石教堂,我認識了漂亮、開朗的女大學生澤娜布,她常常利用課余時間跑到校外打零工掙生活費,不想只依靠父母供自己讀書。
每一個奮斗者都有自己的夢想。23歲的阿里部落男青年丹尼爾就擁有建造在車輪上的夢想。
丹尼爾有一份自己的小買賣——三輛簡易“出租車”。從埃塞俄比亞南方到北方,你都可以看到這種藍白相間的“出租車”,即便在北部的荒涼小鎮(zhèn)上,它們也從不缺席。
有趣的是,這種出行工具僅有三只輪子,很像我們常說的“三蹦子”,它只適于近距離或比較平坦的路面,想要靠它深入山地、鹽湖或河谷,卻勢比登天。
在丹尼爾的夢想中,這三輛敞篷三輪車將來可以加上外殼,成為大城市中那些帥氣漂亮的、真正的出租車。因為他遠在北方阿克蘇姆上大學的女友,正在努力完成學業(yè)歸來。而丹尼爾要做的就是不斷掙錢,將來能同返鄉(xiāng)的女友完婚。
大量年輕人面臨的共性問題就是就業(yè),而這也正是這個國家所最擔心的事。多年前,埃塞俄比亞曾發(fā)生過騷亂,除種族矛盾之外,年輕人失業(yè)也是原因之一。40歲出頭就接任總理大位,成為當時非洲大陸最年輕政府領導人的阿比,曾為此做過各種努力。
我無法否認,從阿比到塔梅,從瑪麗到丹尼爾,所有年輕人的特質沒有從他們身上消失。
不過,這些特質并沒有多么特別,因為他們只是出現(xiàn)于特定歷史環(huán)境、地理環(huán)境中。如同生活在我們身邊的年輕人一樣。(李亞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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