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英俊

這些石頭

都是我的老相識

十五年前，它們被雷管和乳膠炸藥

從山上排放下來，散落人間

遭風雨吹打，霜雪剝蝕

如棄兒

現(xiàn)如今，它們又被收編，啟用

重返山頂

周遭的月季，宮粉梅如美人簇擁

一株株山楂樹讓人意念頓生

飛瀑流澗，煙塵化作彩云

穿行其間，我一遍遍撫摸它們

企望能盡力熨平它們飽受創(chuàng)傷的身心

生日快樂

小區(qū)內(nèi)，鳥鳴每天都從凌晨四點開始

它們叫醒晨曦，叫醒我

躺在床上

我極力分辨畫眉、喜鵲、黃鸝的鳴叫

試圖從它們的聲樂中，拼湊出快樂

借居我窗臺筑巢的斑鳩

神情專注，心無旁騖

而母親比平日起得更早

動作比去年又慢了，面對我的生日

她滿心歡喜，要在我上班前

備好雞蛋、瘦肉和面條

分量要更加充足

自畫像

過完這個節(jié)

我的左腳就將邁進56歲的門檻

額頭的發(fā)際線一退再退

眼袋比心事更沉重

大肚腩依舊不屈不撓地挺著

好在眼神只剩下一絲光亮

已看不見驚詫、嘲笑和鄙薄的人生

我練就平心靜氣之功

輔以聆聽，微笑

消減暮氣，清洗油膩

而醫(yī)生們的要求越來越苛刻

戒酒后，又想剝奪我抽煙的權(quán)利

讓我遠離人間煙火，好替我重塑金身

可惜我志向不大，仍頑強地抵抗著

人雖老，神難滅

我必須留下這粒火種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去替我點燃

那顆孤獨的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