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健 資料圖片

“梅花雪中見，珊瑚海之丹?！鞭r(nóng)歷臘月一個普通的下午，北京依然無雪。但比見到雪更感興奮，本報記者拜訪了表演藝術(shù)家、光明日報的老朋友李雪健和夫人于海丹。

如果不仔細(xì)看，你可能很難認(rèn)出眼前就是赫赫有名的李雪健。略顯古舊的棉線包頭帽、黑色外套、格子襯衫。坐在他對面，不由得想起蘇軾的詩——“粗繒大布裹生涯，腹有詩書氣自華”。

觀眾對這頂帽子應(yīng)該不會陌生，它曾出現(xiàn)在《嘿，老頭！》等李雪健參演的影視作品里，在這部電視劇里，他飾演一位生活在北京胡同里患有阿爾茲海默病的老大爺。

因為治療疾病藥物的副作用，李雪健清減許多，說話不能太大聲，不過說到興起時，他還是會不由自主提高聲音，這時，坐在對面的于海丹就會提醒他不要激動，喝點水。他略帶歉意地對夫人笑笑，停頓一下，然后繼續(xù)用較低的聲音說話。

有人稱李雪健是家喻戶曉而又默默無聞的演員。這是對演員的最高嘉許，也正應(yīng)了他的那句話——“我用角色和觀眾交朋友”。

李雪健說，他是借了好人和貴人的光。好人自然指他扮演的許多正面角色，如焦裕祿、楊善洲等；貴人則指在現(xiàn)實生活中所有幫助過他的人。最近李雪健又和導(dǎo)演王冀邢見面了。他在王冀邢的新電影《紅星照耀中國》中飾演魯迅，只有一場戲——美國記者斯諾去延安之前與晚年的魯迅相見。李雪健問王冀邢：“我行嗎？”王冀邢說：“你行。”這與30年前，王冀邢請李雪健演焦裕祿時的問答如出一轍，導(dǎo)演和演員的相遇相知，都在這簡單的一問一答之中了。

“我演焦裕祿，我喜愛他，我覺得我理解他，我相信我準(zhǔn)能把他演好，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念頭。”這是李雪健飾演焦裕祿時的肺腑之言。從焦裕祿到魯迅，30年間多少花開花謝，星起星沉，李雪健以他塑造的無數(shù)經(jīng)典人物形象，成為中國影視界獨領(lǐng)風(fēng)騷的演員。

孔子說：“吾道一以貫之。”李雪健一以貫之的就是對角色的充分理解和相信。李雪健演過的人物千差萬別：“舉國皆嘆”的好人宋大成、黨的好干部焦裕祿、亂世軍閥張作霖、上海灘黑幫馮敬堯、沒有臺詞的語言障礙者、阿爾茲海默病患者……但是他從來沒演過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角色。

孟子說：“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崩钛┙γ總€角色都有自己深刻的理解和體認(rèn)?！爸挥凶约合嘈帕耍拍茏層^眾相信。”他說。在飾演楊善洲之前，他對是否真有這么好的人產(chǎn)生了些許懷疑。當(dāng)他親身來到楊善洲生活的地方，親耳聽當(dāng)?shù)匕傩罩v他的故事，他為心里曾經(jīng)有過的問號而感到羞恥。同時，他也暗暗使勁，相信自己一定能把這個角色演好。每當(dāng)想起焦裕祿和楊善洲這些人物，李雪健的心里頭都會默默唱起一首歌：我們共產(chǎn)黨人好比種子，人民好比土地，我們到了一個地方，就要和那里的人民結(jié)合起來，在人民中間生根開花。

演戲不用替身，包括“文替”和“武替”，也是李雪健一直堅持的。在演《水滸傳》時，他兩次從馬上重重摔下，依然堅持自己騎馬。為了潯陽樓題反詩這出戲，他臨時練了3個月毛筆字。李雪健的字在書法技巧上也許不算高妙，但考慮到這是宋江在微醺的心緒下一揮而就的，不會在意每個字寫得是否漂亮，就不由得不嘆服，李雪健演得恰到好處。李雪健說，出演電視劇《渴望》讓他成為老少皆知的演員，請他簽名的人多了起來，當(dāng)時書法家李燕剛對他說應(yīng)該練練字。不過李雪健真正練字，還是為了演戲。如今，李雪健的字與畫別出一格。落款處名字前“逞能”二字很顯眼。李雪健是出名的拼命三郎，每部戲都是用盡心血去演繹。拍戲回來，兒子常問：“又逞能了吧？”于是，這成了他的筆名。這讓人想起楊善洲說過的一句名言，共產(chǎn)黨員的“職業(yè)病”是自找苦吃?！俺涯堋被蛟S是優(yōu)秀演員的“職業(yè)病”。

“好人”讓李雪健廣受贊譽，李雪健也讓“好人”大放光彩。主旋律影片的主人公難演嗎？可以看看李雪健塑造的焦裕祿、楊善洲。有網(wǎng)友說：“李雪健要我三更哭，眼淚留不到五更?！崩钛┙≌J(rèn)為，無論飾演任何角色，都要在前期把功課做足，把握住這個人物的魂。哪怕只是主要人物身邊的一個小人物，也得演得有血有肉，不能讓觀眾感覺是一個標(biāo)簽?！耙尡硌萦猩桓拍罨?，包括演反派。你演的反面人物是一個草包，那也突出不了英雄。反面人物也好，正面人物也好，我都是當(dāng)他是一個活人來看待?！?/p>

幾年前，李雪健上了一次央視的《開講啦！》，念舊的他堅持在北京師范大學(xué)開講。他不僅有兩部電影在北師大放映過，還在這里憑借《楊善洲》獲得了他十分珍視的“大學(xué)生電影節(jié)最佳男演員”獎。

分別時，看著李雪健樸素的衣著，想起他多年前接受媒體采訪時，談如何看待衣著的話：“人嘛，修飾還是要有的，但是不能讓別人看出來，看出來就不舒服了。讓別人看不出來，其實又是修飾過的?！爆F(xiàn)在想來，這句話更像是對他自身演技的評價。演員黃磊曾說，李雪健在戲中有很多即興的人物創(chuàng)作，但你覺得他怎么演都在人物里，一點設(shè)計的痕跡都沒有?？此茮]有雕琢的表演，實際蘊含著李雪健的長期生活積累和藝術(shù)思考。就像現(xiàn)在流行的一句話所說的，看起來毫不費力，背后往往是非常努力。（記者 郭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