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眼保健操時睜眼偷瞄的小女孩，教室背后墻上貼著“小紅花”的黑板報，涂著大紅臉蛋、穿著花裙子準備上臺表演的小女生……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這是日本攝影師秋山亮二鏡頭下的中國孩子。如同穿越回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童年，時光在這些彩色照片里重現(xiàn)。

“中國的孩子們，怎么如此生氣勃勃”

“那些孩子們，如今都已經(jīng)長成了優(yōu)秀的大人了啊?！鼻锷搅炼鲜兰o80年代初前后共五次前往中國，用他的相機拍攝了近8000張中國兒童的笑顏，從中選出116張集結在《你好小朋友》攝影集中。

3月22日，在日本東京，秋山亮二在家中翻看自己的影集《你好小朋友》。新華社記者杜瀟逸 攝

這本攝影集于1983年在中日兩國出版，今年六一兒童節(jié)在中國再版。

談起拍攝契機，這位77歲的攝影師有些許羞赧，“真是不好意思，其實是有公司拜托我去中國拍攝一組兒童照片做月歷?！?/p>

從1982年初開始，身為專職攝影師的秋山不僅走遍了北京、上海、廣州這些主要大城市，南邊還到了海南島，北邊去了內蒙古、新疆，在80年代初的條件下，進行了一場相當奢侈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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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懂中文的秋山在中國拍照時卻并未遇到任何阻礙。他說，拍照是不需要語言的，到現(xiàn)場去，看到想要拍照的人便按下快門。

“這里的孩子們?yōu)槭裁磿@么可愛，為什么會這么生氣勃勃呢？我只是很想拍下來?！鼻锷秸f道。

4月26日，在日本東京，秋山亮二（右）和女兒秋山都在家中回顧《你好小朋友》中的作品。新華社記者杜瀟逸 攝

秋山的女兒秋山都至今仍清晰保留著父親從中國回來的記憶，因為當時從日本去中國的機會非常難得，而且每次時間很長。回來的時候，在裝滿攝影器材的箱子里，她曾經(jīng)翻出過海軍帽、中山裝，甚至還有金華火腿。

當年的秋山都和照片中的孩子差不多大?？粗袊⒆拥目蓯坌θ荩行┐蛉に频穆裨?，為什么父親給其他孩子拍的照片都如此可愛，可拍攝的自己卻不符合傳統(tǒng)意義的可愛——表情或沉思或嚴肅。

秋山亮二爽朗一笑：“我并不生活在中國，所以當初到中國看到中國的孩子們時，我感嘆怎么這么可愛?？晌液臀业呐畠荷钤谝黄?，她一直那么可愛，所以看到不一樣不那么可愛的瞬間，才會想要拍下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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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會”

前往中國拍攝時，秋山亮二42歲，有一雙兒女，在東京從事著專職攝影師的工作。

他自早稻田大學文學部畢業(yè)之后，曾供職于美聯(lián)社、《朝日新聞》攝影部，后辭職成為一名自由攝影師。他的多幅作品被紐約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東京都寫真美術館、宮城縣立美術館、吳市立美術館等收藏。

青年時期的秋山亮二。新華社發(fā)（受訪者提供）

秋山說，讀《茶經(jīng)》時讀到一句“一期一會”，這個表達在日語里也經(jīng)常會用到，意思是人們相遇的時候只有一次的機會，所以要珍惜。在中國的拍攝對他來說也是一期一會，這樣難得的機會一定要好好抓住。

“我喜歡拍攝的是人。在街頭散步的人，在街頭玩耍的人。而小朋友，不管是日本也好，還是世界范圍內的小朋友都是承擔著未來的重任的。必須要認真對待。并不是一定要為了小孩做些什么，而是作為攝影師，從攝影師的鏡頭里認真地記錄小孩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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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山亮二的家位于東京郊區(qū)。一座二層小別墅里滿滿地擺放著古書和他從各處搜集來的小玩具，當然，還有他心愛的相機。

秋山所用的相機是祿來雙反，這種相機每次只能拍12張照片，所以每一次快門于他來說都是必須珍重的“一期一會”。

這是3月22日在日本東京秋山亮二家中拍攝的他當年使用的照相機。新華社記者杜瀟逸 攝

秋山說，他不是很喜歡現(xiàn)在的數(shù)碼相機。數(shù)碼相機拍攝太簡單，而且拍完之后立刻就出現(xiàn)結果，如果不好還可以刪掉重來，對他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

“比如武士道，你必須認真地決勝負，不可能出現(xiàn)再來一次的情況。對我們攝影師來說，也不可能出現(xiàn)‘再來一次’的機會。只有這一次。必須要認真捕捉拍攝對象的表情，認真捕捉光線，認真發(fā)現(xiàn)周圍的環(huán)境?！?/p>

“拿著一把打開對方心房的鑰匙”

《你好小朋友》中收錄有一張中國小朋友手持“中日兒童友誼萬歲”橫幅的照片。那是1982年的春天，兩位八歲的小朋友用毛筆寫下了這八個字，以示中日友好。

4月26日，在日本東京，秋山亮二（中）和女兒秋山都（右）在家中向記者介紹他的攝影作品資料。新華社記者杜瀟逸攝

1982年雖正值中日邦交正常化十周年，卻經(jīng)歷了一些波折——同年7月發(fā)生了日本文部省修改教科書、篡改日本侵華歷史的事件。

中日雙方領導人當時都注意到建立和發(fā)展兩國長期穩(wěn)定友好關系的重要性。為顧全大局，中國在此背景之下提出發(fā)展青年間交流的方式，以使中日關系重新走上正軌。

而這張照片能夠順利拍攝，也是得益于時任中國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徐肖冰的大力協(xié)助。秋山告訴記者，成都的小學收到日本攝影師要來拍攝的通知，特意讓孩子們寫下“中日兒童友誼萬歲”的書法來迎接。

4月26日，在日本東京，秋山亮二在家中接受記者采訪。新華社記者杜瀟逸攝

時至今日，中日兩國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兩國經(jīng)濟、人文交往更為頻繁，而秋山亮二也已闊別中國36年。每每在電視里看到今日的中國，他總是不禁感嘆中國發(fā)展速度之快。

“在電視里也看到現(xiàn)在的中國完全不一樣，超高速鐵道和高速列車，與那時完全不一樣，人們看到這本書，回想起當時中國的樣子，一定會有這樣的感想。外國人看到只會更加驚訝?！?/p>

6月1日，秋山要去上海參加《你好小朋友》在中國再版的發(fā)布會，“借著去上海的機會，一定會有‘這是什么’ ‘這是什么’的驚嘆吧，”他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