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報全媒記者 海冰 實習生 張斕馨 通訊員 蓋偉濤

著古風服飾、戴VR眼鏡，借助沉浸式數(shù)字化技術和高度還原的場景，穿越回宋代，漫游于壁畫上的清明上河圖。

觀眾佩戴VR眼鏡在展廳沉浸式參觀（湖北日報全媒記者何宇欣）

基于清華大學建筑學院20余年研究成果，創(chuàng)新打造的“芥子須彌·開化——高平開化寺宋代建筑與壁畫數(shù)字藝術展”，眼下正在中國建筑科技館熱展。自2月2日驚艷亮相以來，展覽已吸引22萬余人次線上線下沉浸式領略大宋風華。

數(shù)字藝術賦能

置身壁畫上的清明上河圖

“高平開化寺并不是那么有名，但卻有著獨特的價值?！鼻迦A大學建筑學院教授、總策展人李路珂向湖北日報全媒記者娓娓道來。高平開化寺位于山西晉城，是我國現(xiàn)存宋代唯一一座同時保留了木構建筑彩畫和壁畫的完整遺存。

開化寺大殿縮尺模型（湖北日報全媒記者何宇欣攝）

開化寺大雄寶殿的東、西、北三面墻壁上，皆滿繪精美的宋代壁畫，總面積達88.2平方米，是我國現(xiàn)存面積最大的宋代壁畫之一。展覽“游歷須彌”板塊，按原作的0.68倍進行繪制，將壁畫搬進展廳。

湖北日報全媒記者在展廳看到，不少觀眾迫不及待地戴上VR眼鏡，開啟穿越時空的高平開化寺奇妙旅程。數(shù)字導覽人“清寶”，原型是北宋時期開化寺的住持僧，他是負責開化寺大殿主體修繕和壁畫繪制的關鍵人物，其名字刻在寺內(nèi)一塊石碑上。跟隨清寶，拾階而上，穿過山門，進入大殿，穿越到古代畫師用妙筆構建的宋韻時空?！斑@種身臨其境的現(xiàn)場感，讓人觸摸到歷史的溫度。”來自杭州的觀眾游小姐說。

觀眾在展廳參觀（湖北日報全媒記者何宇欣攝）

放下VR眼鏡，映入眼簾的是實景再現(xiàn)的宋代市井店鋪、仙人草廬等，讓人仿佛步入畫中，沉浸式探索宋代的生活場景。

展廳另設沉浸式體驗“暗房”，觀眾無需穿戴設備即可體驗虛擬現(xiàn)實場景，真切感受古代建筑的恢弘和畫中天地的瑰麗。

展覽結尾還有一個彩蛋，借鑒開化寺建筑彩畫紋樣精心設計的大型萬花筒裝置，絢麗多姿、極富動感，置身其中，新奇時尚，成為觀眾喜愛的打卡點。

開化寺壁畫受到宋代佛教世俗化和人文化的影響，將市井生活和人物神態(tài)描繪得鮮活、生動，被稱為“壁畫上的清明上河圖”。其面積是宋代名畫《清明上河圖》的60余倍，內(nèi)容包羅萬象，展覽取名“芥子須彌”，正是指在一粒很小的種子里納入一個大千世界。

總策展人李路珂說，“借助虛擬漫游等數(shù)字藝術，打造人在畫中行的沉浸式體驗，并不是為了炫技。開化寺大殿在宋代就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展示空間，我們以文物價值為核心，把它‘翻譯’成現(xiàn)代展示語言，就已具備很大的魅力。”

男子簪花女穿襦裙

原來你是這樣的宋“潮”人

國學大家陳寅恪曾說：“華夏民族之文化，歷數(shù)千載之演進，造極于趙宋之世。”

近年來，不少影視作品、暢銷圖書對宋之風雅情有獨鐘，宋朝成為眾多人心中穿越回去的首選時代。展覽將開化寺壁畫中的元素抽絲剝繭，為觀眾梳理出了一份“穿越指南”。

宋朝人其實很“潮”。畫工在壁畫中表現(xiàn)了不同人的穿著，男女老少款式眾多。頭飾有幞頭、東坡巾，服飾有襦裙、圓領長袍，發(fā)髻有垂螺髻，反映了當時的穿搭特點和時尚潮流。

相傳東坡巾為蘇東坡所改良，在宋代一度引領士大夫階層風尚，壁畫押送刑場圖像局部中一男子的東坡巾高檐短，形如直桶，這在當時代表文人的儒雅氣質(zhì)。

壁畫中一名織女穿了一件襦裙，正專心織布，完全不受旁人干擾。在北宋，女子通常上著襦下穿長裙，繼承了晚唐五代遺風。垂螺髻是北宋少女常梳的發(fā)髻。壁畫中的趴墻織女正以此發(fā)型示人，在兩耳下各垂一髻，呈螺殼狀。

宋人愛花，上至皇帝貴族，下到小吏平民，無不簪花。簪花常用以增添喜慶氣氛，不同節(jié)日、不同季節(jié)簪不同的花。壁畫中男子簪花的描繪，再現(xiàn)了當時的簪花禮俗。

“宋人的風雅融入在這些服飾、頭飾之中，穿越千年時光，依然讓人心生歡喜。這些當時的潮流放到現(xiàn)在也未必過時?！辈哒谷酥坏那G可文說。

宋代商品活動興盛，壁畫中豐富的市井場景，展現(xiàn)了社會的繁榮與和諧。壁畫上，在繁華市井的一角，肉鋪屋檐下懸掛著生肉，柱旁拴著牛，屋前有一人在案板上操刀切肉。掌柜似乎并不滿足于僅銷售肉類，還兼顧了賣酒的生意。店內(nèi)四人圍坐，桌上擺放著酒具。“畫中的美酒佳肴與人物的滿足愜意，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敝v解員熊礪說道。

展廳實景搭建的花鋪，設有開敞式柜臺，柜臺外側有座位，方便顧客挑選商品。沿街商鋪還有售貨窗口。這種設計與《清明上河圖》中所描繪的北宋東京商鋪有異曲同工之妙，展現(xiàn)了北宋時期商業(yè)建筑的豐富性和人性化。

清華大學結緣千年古剎

色彩還原東方美學

此次展覽的舉辦，得益于清華大學與千年古剎結下的不解之緣。自1978年起，該校將近百名師生先后就高平開化寺開展了多領域的調(diào)查、研究，形成了大量研究成果。

針對開化寺特殊的文物價值，研究團隊在常規(guī)的古建測繪與數(shù)字化測繪之外，引入色彩測量、材料分析、圖像測繪、整體空間測繪等跨學科研究，開發(fā)并開放“高平開化寺建筑與壁畫藝術”數(shù)字體驗網(wǎng)站、“開化寺數(shù)字化資產(chǎn)平臺”等。相關成果吸引國際關注，吸引哈佛大學中國藝術實驗室等合作開展深入研究。

開化寺壁畫中的建筑類型繁多，從都城王宮到市井民居，從宮殿苑囿到佛寺塔閣，及茅屋、草廬、市井商鋪等，呈現(xiàn)出一幅百科全書式的人居環(huán)境圖景，其中多數(shù)類型已無宋代建筑實物遺存。

展覽展出的一幅建筑復原線稿長圖，正是李路珂帶領十余名同學在高平開化寺壁畫現(xiàn)場測繪所得。李路珂說，現(xiàn)存的開化寺壁畫共刻畫了40多組建筑，展現(xiàn)出豐富的營造細節(jié)，且找不到兩座完全一樣的建筑?！斑@些建筑形象十分豐富，但殘缺不全，團隊依據(jù)殘存部分，通過大量工作，提取并補全了建筑圖像線稿?！?/p>

“歷經(jīng)千年風霜洗禮，建筑物原狀與現(xiàn)狀差異最大的，就是色彩?！崩盥风娼榻B，研究團隊近十年來通過量化色彩測量、顯微形貌觀察、材料分析和工藝實驗等，建立科學的色彩研究方法系統(tǒng)，形成“開化寺色卡”，并采用多方案比較的方式，對開化寺建筑彩畫進行色彩復原。

展覽現(xiàn)場的電子屏上，配合斗栱模型，展示了關于斗栱彩畫復原的過程——在前期數(shù)字化虛擬復原基礎上，專業(yè)人員在木基底上整理、打磨，刷襯地層，起稿、勾描墨線，上“草色”，畫“石色”。經(jīng)歷繁復的操作后，斑駁的彩畫變得鮮亮動人。

開化寺大殿梁架和斗拱的建筑彩畫復原縮尺模型（湖北日報全媒記者何宇欣攝）

李路珂介紹，開化寺大雄寶殿的彩畫基本上屬于宋代《營造法式》彩畫作制度里的“五彩遍裝”樣式，由青、綠、紅三色相間搭配，非常鮮艷富麗。“三種對比強烈的色彩，彼此銜接并不生硬，這是因為用到了被稱為‘疊暈’的用色方法，即通過色彩的明暗梯度變化，讓紋樣單元更有立體感，營造出光影凹凸效果?！崩盥风嬲f，“疊暈”技法在宋代只有高等級的建筑彩畫才能夠使用。

開化寺建筑彩畫的典型紋樣為卷成華紋，看起來像一個翻卷的大海浪，極富動感和美感。策展團隊借鑒這一紋樣設計文創(chuàng)時，突發(fā)奇想插入了一個踩著滑板的小人，推出的文件夾、禮品袋等頗受年輕人青睞。

中國建筑科技館顧問館長、華中科技大學建筑與城市規(guī)劃學院教授李保峰認為，開化寺建筑彩畫，充分體現(xiàn)了宋代美學的特點，這種獨特的美感，背后是一種更自信、更奔放的心態(tài)。

中國建筑科技館相關負責人表示，聯(lián)手多家單位舉辦此次展覽，旨在借助數(shù)字藝術活化國寶，多元化闡釋中國古代建筑與壁畫藝術的本體價值和當代意義，助力文化遺產(chǎn)的保護與傳承。

展覽由清華大學建筑學院、人民文博主辦，系首次走出清華大學面向全國觀眾的第一站，展期至6月2日，后期將開展全國巡展。